第十七章 戒指之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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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枚戒指便能為保羅引進軍方勢力，打散盤根錯節的貴族階層，鏟除將來親政的路障，全只憑一枚微渺的戒指。
至於兩人如何携手走到盡頭？
如何在跌宕起伏的人生中，從痛苦的谷底浴火重生？如何保有初心，才算抵達？
一切唯有相信，全憑這一枚戒指。
轉念至此，蘇菲不由低語著，「Sola Fide！」
恍然之間，時光潺湲，飛逝如箭，她又回到與他相識之初，在那朝雨浥輕塵的湖畔⋯⋯一枚戒指、一個圓，既無始點亦無終點，象徵愛的永無止境，她似乎領悟到了什麽，便問︰「這枚戒指可是你父皇留給你的遺物？」
戒指蘊涵的愛既是男女之愛，亦是父愛。
保羅詫然驚呼，「妳是怎麽知道的？這枚戒指是他當年冊封我為儲君時，為我戴上的信物⋯⋯而母皇登基後⋯⋯」
蘇菲不假思索地接續下去，「你自然不能繼續戴著了，所以就想把它送給我，是嗎？」
「正是！」他湛藍的眼眸閃出一輪精光，淺淺地一笑，又好奇地問︰「那麽妳又是如何猜到這枚戒指原屬於我父皇？」
她不需要太多的思考斟酌，出言卻字字在理，句句打動他的心弦，「你看戒指上的花紋是哥特式，上面刻著中古日耳曼的哥特字體，不是俄羅斯西里爾字母，根據這些線索我便大膽猜測，這枚戒指很可能是你父皇從荷爾斯泰因公國帶過來的。而你父母與我母后同樣都是日耳曼人，在皈依東正教之前，原本受浸於新教，信奉的是因信稱義，也就是戒指上鎸刻的這兩個拉丁字︰
唯信。
當年我在湖畔隨口説出這兩字時，根據的是你母親少女時期所遺留下來的那幾本路德的著作，便妄自猜想，隨口説出這兩個字。但卻從未想到，當你卻憑著我口中這兩個字，對我產生極爲深刻的情感，三年來苦苦追求，執著於初心，無論陛下如何勸告阻攔，你決不放棄，其中緣由讓我百思不得其解。
起初我覺得是緣於過去那一場宮廷政變，宮變害死了妮妮，你爲了維護我在宮中孤立無援的艱難處境，因而盡全力維護我周全。但若説是只因爲我與你死去的妹妹妮妮相貌神似，也不盡然！應該有些別的原由，若説是爲了波蘭王位，更加不是，你已經是俄羅斯皇儲了，應該不會在乎波蘭的王位。
三年前你原本想把戒指送給我當成定情的信物，未料你母親卻給了你一顆稀世珍寶，你爲了向衆人表明心跡，便即刻給了我那顆鑽石。我得到了鑽石，當時已然明瞭你對我的情意，再加上三年來，你苦苦的追求，我怎會不明白你的一片癡情？
但這次你卻再度給了我這一枚戒指。
一轉念我才明白，原來當年我在湖畔無意中説出這兩個字時，你心中已經種下某種執念，這個巧合讓你的内心產生一種魔幻般的信念︰『唯信』兩字宛若你父皇的昭命，神的啓示，宛若你我的命運。
你生來便是儲君，是未來的君王，君權神授，唯有神能決定你的命運，授予你至高無尚的權柄，一切緣於這兩個字，也因這兩個字，你執著、你確信、你深愛，也因這兩個字你與我⋯⋯」
「⋯⋯妳與我能夠相愛。」他不禁脫口而出。
她甜暖地一笑，撒嬌地說︰「可不是嘛！」
「蘇菲啊！妳還是跟往年一樣冰雪聰明！」
她詫異地反問︰「怎麽了？難道這些日子來我變得又駑鈍又愚蠢了嗎？」
保羅回想當年初遇蘇菲時，她原如水晶般玲瓏剔透的秉性，如今卻蒙上憂鬱的陰影，便深深地嘆了一口氣，「為我、爲了亞瑟、爲了波蘭，是不是總有個千鈞頂壓著妳喘不過氣來？經過三年的折磨，妳變了，變得小心翼翼，變得謹小慎微，深怕有個行差踏錯的萬一，就因爲怕有萬一的念頭，讓妳從一個無憂無慮的女孩，轉變成一個多愁善感的少女。」
被他這麽一激，她不忍不住揶揄地說︰「欸！你也好不到哪裏去，當年傾倒后宮無數女官宮女、瀟灑俊秀的俄羅斯皇儲，天天就守著一個既乾癟又不豐滿的小女孩子，還深怕別人搶走你的醜小鴨，陛下派來無數的天香國色來色誘，全都鎩羽而歸，身爲母親的她能不憂心忡忡麽？」
他聞言哈哈大笑，一瞬不瞬看著她，拂去貼上她臉頰的髮絲，喜滋滋地說，「妳看妳，以往的伶牙俐齒藏鋒許久，現在終於藏不住又露出來了⋯⋯」
天花板垂掛著水晶燭光，柔和的光線一絲一縷渺渺地灑下，照得蘇菲淡淡玫瑰色的臉頰猶如花朵漫生綻放瀲灧，十分柔媚動人。她身上只著一襲明透的寢衣，一頭長髮攀蜒在她的雪色肌膚之上，之下掩蔽的胴體隱隱約約的，甚是魅惑。他回想起橘園裏的溫存，她伏在純白北極熊，靡靡地喘息著，就憑這絕美的畫面，他心中便多了一分堅定的信念——他深愛著她。
哪怕前路再渺茫再坎坷，他也不在乎了。
他款款攬住她的腰，吻已是漫天匝地落下。情動的瞬息，手掌猛然發力，一反身便將她狠狠壓於帳内，男子雄健身軀抵上她嬌弱的身子，她被他緊緊壓得不能喘息。
眸中熾熱的情欲傾出，情意融融流淌到心尖上，那種愛，是從靈魂最深的底處流淌出來的愛。
壁爐裏的炭火，微微閃出一點桔紅的光點，一室溫煦繾綣。驀地，傳來松果的爆破聲，驚破兩人的春夢，蘇菲出聲驚呼出，「我們忘了一個重要的人。」
兩人異口同聲地叫那個名字︰「莎莎！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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