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九章 調兵之三

　　蘇菲一連毫無懸念地説出三道密令︰

　　 Sola Fide
　　 Solo Christo
　　 Jesus Christus

　　老將軍細細審視著她，深湛目光似有洞燭人心的力量，「哈哈哈！只不過是個十五、六歲的少女，竟如此聰穎過人，又有非凡的氣度與膽識，在一衆將士面前毫無懼色，精準無誤地猜出三道密令。」

　　蘇菲聞言猛然抬眸︰「您知道我是女子？」

　　那個老將軍不覺莞爾，唇角挑一抹玩味的意涵，「不僅如此，我還知道您是波蘭公主蘇菲，您的母親是薩克森公主，與凱薩琳女皇是表姐妹，因此自幼説得一口流利的德語，三年前來到俄羅斯，寄養在女皇身邊。」

　　她一雙眸子璀璨奪人，望定他徐徐笑道，「伯伯！您既然早已猜出我的身份，爲何不直接揭穿我呢？」

　　老將軍未想她不僅心思敏捷，而且還言辭大胆，坦蕩之至，不由朗聲笑道︰「我可不忍心讓一個冰雪聰明的小姑娘遭受軍法嚴懲！更何況這還是我們大公最心愛的女人。」

　　聽到帶有貶義的「女人」一詞，她臉卻也不紅不臊，落落揚眉一哂，「多謝將軍手下留情！那麽，您可否明示，是怎麽知道我是猜出密令，而不是知道密令的？」

　　老將軍斂去臉上肅然之色，顯出慈眉善目的笑容，「這密令原本是口耳相傳只能讓兩個人知道︰軍團統帥與荷爾斯泰因大公，而能以密令啓動軍團的人，這世間也只有一個人——荷爾斯泰因大公。您不是荷爾斯泰因大公卻能直接説出密令，殿下繼位為大公時，年僅八歲，如能明白何為密令？即便殿下曾經從他父皇口中得知密令，他自己爲何不説出，而是由您來說出呢？這就違反了解密原則，因此我妄加推斷，您之所以能説出完整的三道密令，完全是靠自己的機智與推測，並非大公事前將密令告知於您。呵呵！我一生縱橫沙場，閲人無數，卻從未見過如此聰明伶俐的小女孩⋯⋯」

　　小女孩？似褒似譽，又似微妙的諷刺，保羅因德語不夠流利，一直噤聲不語，不知是老將軍是看低她，還是看低他？但此番是前來求人，只有低聲下氣的份了，當下硬生生地回了一句，「您過獎了！」

　　他狡黠一笑，話鋒又是一轉，「我原本也不確定，您是猜出密令，而非知道密令⋯⋯在我説出我方第一道密令︰Sola Gratia（唯恩），您要從唯信推測到Solo Christo（唯基督）原本不難，於是我故意遺漏了我方的第二道密令，要求您直接説出第三道，以此來試探您，沒有我的提示，卻又被您猜出來了，那時候我才確信，您根本不知道我方的密令爲何呀？」

　　歷來君主原不在軍中行走，因此設有密令，會面時主帥説出兩道，君王説出三道，以對答的方式進行，相互確認。老將軍故意省略一道來試探她，不知内情的蘇菲，對此並未察覺，冒然説出了第三道密令，這才讓老將軍起了疑心。不愧是帶兵統帥的大將軍，擅於軍略與權謀，步步緊密相扣，毫不含糊，蘇菲那點小伎倆兩三下便被他瞧出了破綻。

　　蘇菲終究自詡機智過人，一切都敵不過與生俱來的好勝之心，有意挑戰這位老將軍，便説︰「伯伯！您故意遺漏不説的密令是不是IHS呀？在我説出「唯基督」時，藥方裏還欠最重要的一味藥——誰是基督呀？」

　　而提琴上的符碼IHS正是他們的幸運符，代表的正是耶穌，幸虧他們及時找到了那把提琴，而彼得是提琴的主人，提琴又是彼得的愛物，IHS必定會被設定成爲一道密令。

　　老將軍聽了，不由得放聲大笑，輕輕細細的一句IHS，話音落，笑未歇，令人驟然動容，「蘇菲公主，您可是神機妙算啊！全被您猜中了，我們日耳曼軍團可要請您當參謀了。」

　　老將軍不吝讚譽之辭，喜得她眼眸登時明燦如雪光，笑容嫵媚，讓一衆男子如沐春風，「伯伯！您可別氣惱我在您面前玩花樣，耍詭計，事情出於急迫，我們也是萬不得已才出此下策。您既然知道我是蘇菲公主，那麽對保羅殿下的身份，該不會有所質疑吧？我已經説全了三道密令，那麽殿下可有資格調度您的兵馬？」

　　一語泠泠甫畢，一室卻鴉雀無聲。